孙艺倬:听树
1897
听树
西南大学附中 孙艺倬
漫步在林间里新雨润过的泥路上，偶然抬头，是一棵树啊，枝条分明地舒展，像无垠草原上可爱的鹿角。冬季少有的灿烂阳光，哗啦啦一股脑照下来，穿过树叶的缝隙，于泥路上绘出斑驳的影画。初遇这棵大树，却迎面与少有的亲切感撞了个满怀。好像它属于我，属于任何一个走近它的人，属于为其驻足凝神的人。
奶奶见了，眼角溢出久违的笑意，我看着入了迷：奶奶眼角的皱纹像是树那迷人可爱的枝条。奶奶指着这棵树，笑着点点头：“小时候我听老一辈的人讲，这棵树有四百二十多年的历史啦！最初这树林呢，只有这一棵树，后来，因为大家觉得这树一个人在这光秃秃的土地上可怜，就种了一些同种树苗，现在这树们都长成啦。”我轻轻地凑近奶奶，去看她眼角迷人的枝条，静静听她讲树的故事。“小时候，周围的树，都还是小树苗，唯独这一棵林立，像慈爱的母亲照料初生的孩子。虽然这棵树如今与其它树并肩，但我依旧还是认得出来。”
那棵树确是一棵老树，它的泥土下是霉黑的皮层，是纵裂的纹，隆起的根，树木被岁月刻下一刀刀的痕，被腐蚀掉一层层树皮。可是整棵树却以崭新曼妙的身姿，葱笼的树叶，震撼展现在我的眼前，那新绿的叶，像炸开的烟花一样繁多优雅，如伞，把身下的世界揽在怀中。枝枝纵横，叶叶叠翠，撑起了生生不息的渴望，洒下透彻心扉的清香，久居城市的我，爱上了这醉人的清香。
听奶奶说，这棵树已经很老了，它承载了很多辈人的希望与愿望。当年奶奶的爸爸外出打拼时，每天都要经过这条路，日日夜夜的疲惫，劳累重影的眼睛，已是空洞无神，累得发虚的身躯，好像风吹一下就会倒下一样。奶奶说，那时候他食不下咽，寝不安席，过的日子糟糕透顶。后来，这位老人每天都躺在这棵树下，天天自言自语，有人说他得了精神病，可是奶奶觉得他是在和树说话，倾诉心事。不久后，这位老人重新振作起来，不再消极处世，日子虽穷，但是过得有滋有味。
“如今，我还犹记得那年的暴雨。”奶奶继续说。那天的天空异常地阴沉，不久就黑云密布下起了暴雨，雨水冲刷着泥路，似乎想洗刷整个世界。怒吼的蓝色闪电一遍又一遍亮彻天空，如巨人粗壮的手臂，撕扯着天上密布的云朵。奶奶一家和邻居们惊慌失措地挤进一间屋子，急迫地商量着庄稼该怎么办，这时却又一位邻居猛地想起来那棵树：“那棵树怎么办啊！”这句话像一语惊醒梦中人，群众的眼睛齐刷刷透过被狂风掀起的窗，望向那棵在风雨中瑟瑟发抖的树。
“那棵树，可坚实了！我看见那大风把树吹得东倒西歪的，好像一瞬间就要倒下去一样！我们那一屋子人谁都胆战心惊的，但谁都不说，只顾盯着那棵树！”只见风雨中，树被狂风刮断了枝条，被天上的闪电吓得胆战心惊，被豆大的雨水打得花枝乱颤，好像一个被遗弃的，被丢在大街上忍受狂风暴雨的袭击却无力抵抗的孤儿。可是，那棵树却不屈不挠，任凭撕裂与折磨。直到暴风雨停止，树身心疲倦地望着散落一地的枝丫，沉沉睡去……
“雨停的时候，我们一行人跑过去看树，看到被雨打下来好多树枝，树叶凌乱地簇成一团，可心疼了！不过树倒也没受很大的伤害，依旧雄姿英发呢！”听完了奶奶的讲述，我不禁想到，一年年，一天天，春满三月，南燕北回，门前郊外，这棵树依然青春地站在这里，心中就荡漾起一波温柔。
在老家的几天，疲倦时，抬头，总能望见那棵树，因为它依旧比其它树高一点，郁郁葱葱，凡覆盖之处，一片清新。细碎的阳光在绿叶间闪动跳跃，荡漾绿金的波浪。每一枚叶，似乎都是一颗流溢着绿光的星。每个清晨，鸟声便在枝条间啁啾，那样的清越、欢畅，将天空唱得格外晴朗。
这样的清晨，让我觉得日子格外地美好——阳光温热，绿影婆娑，生命昂扬。仿佛因为有了那棵树的存在，平淡琐碎的日子，有了曼妙的风景，有了崭新的生机。它不为挫折丧命，不为喧嚣尘世迷失自己，用千万枚叶的眼，看清世相，看淡风云，从容优雅，享受着生命应有的欢喜伤情，热爱生命中的每一分一秒。为生命解除忧愁，不为挫折唉声叹息。
奶奶讲的故事，其实是树给我们带来的美好情结。有了它的无声的陪伴，曾祖父才会变得乐观开朗，有了它的顽强抵抗，老家人的生命才会变得坚强勇敢。这种精神态度智慧地传递，用不着热热闹闹地鼓噪，只是很自然地流进了他们的心里。树只是做好了自己，静静地生长，静静地陪伴，静静地坚强。它就这样一年又一年，真实而坦荡。
听树，听树的关于生命的智慧故事。它就这样一年又一年，真实而坦荡。
孙艺倬
西南大学附中
指导老师：詹露
